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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身世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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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是?”白辛夷確定這人認識自己, 可她卻沒有任何印象。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人應該和她缺失的十年記憶有關。

“我是你的算學老師沈瑞霖,從你八歲教到你十歲, 後來你家裏出事,我才離開你家,我還以為你………”沈瑞霖冷靜過後,也看出了端倪,這孩子是真的不記得他了。

“沈老師, 您快進來, 我叫我爸媽出來。”白辛夷招呼沈瑞霖。既然是她以前的算學老師,爸媽一定認識他。

“你爸媽?”沈瑞霖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帶著滿腔的疑惑和不解, 沈瑞霖進入了大門,問道:“原來南湘說的房東就是你們家, 還真是緣分。”

“您是南湘的小叔叔?”白辛夷更加震驚了,世上怎麽有這麽巧的事。

南湘的小叔叔居然是自己以前的老師,而且聽這位沈老師的意思,白家以前出過事,在提到她爸媽的時候, 還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白辛夷忍著心中的疑惑,將沈瑞霖迎進院內, 朝客堂裏喊了一聲,“爸, 家裏來客人了。”

“誰啊?”白良傑應聲, 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

白辛夷帶著沈瑞霖往客堂間走,“沈老師, 南湘正在竈披間做飯, 我去叫她, 您先進客堂坐,等我弟弟和太笙他們放學回來,咱們一起吃飯。”

“辛夷,誰來……….”白良傑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長身玉立的沈瑞霖,頓如被雷擊一般,手中的茶杯怦然落地。

“沈……沈老師!”白良傑的臉色剎那間慘白如紙,身體像是支撐不住,有些搖搖欲墜。

白辛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爸,你怎麽了?”

“爸沒事,你去竈披間找沈姑娘,爸爸招待沈老師。”白良傑穩了穩神,故作鎮靜地推了白辛夷一把。

“哦!”白辛夷縱有千般不解,也只能朝竈披間走去。

等她一離開,白良傑一把抓住沈瑞霖的胳膊,焦急地說道:“沈老師,那件事對辛夷打擊太大,她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我求求你不要告訴她,我和愛娣不希望她去報仇,仇人有權有勢,她一個姑娘家哪是那些人的對手。”

“好,我不告訴她。”沈瑞霖看著眼前不足四十歲就已經兩鬢灰白的男人,點了點頭。

這夫妻倆能冒著危險守護著舊主的孩子,是何等的義薄雲天。既然他們求他,他怎忍心拒絕?何況辛夷這孩子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就讓她忘記仇恨,平平安安的生活吧。

白良傑將沈瑞霖讓到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水給他:“沈老師這些年去了哪裏?”

“小叔叔!”還沒等沈瑞霖回答,就聽見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道纖細的身影直接沖了過來,在沈瑞霖的面前蹲下來,趴在他的腿上放聲大哭:“小叔叔,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都死了,我和弟弟也差點死在逃難的路上,嗚嗚嗚………,我和弟弟好想你。”

“南湘,叔叔也想你和太笙,以後叔叔不走了,就留在上海照顧你和太笙。”沈瑞霖輕輕拍著侄女的後背,眼睛濕潤。

南湘哭了一會舒服多了,擡起一雙淚眼看著沈瑞霖:“叔叔,你現在找到地方住了嗎,你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叔叔任教的學校提供住宿,再說,叔叔也不是一個人。”

“我有小嬸嬸了嗎?”南湘抹了一把眼睛,開心地問。

“去年成的親,你嬸嬸現在身子不方便,我先過來,等安頓好再讓她過來。”沈瑞霖也很高興,找到了侄子侄女不說,還遇到了故人。

“爸爸媽媽姐姐,我們回來了!”彥彥清脆的聲音傳來,緊跟著,四個小少年背著書包一窩蜂地進了客堂。

“太笙,你看誰來了?”沈南湘牽著弟弟的手走到沈瑞霖面前。

沈太笙上一次見沈瑞霖還是四年前,那時候他才六歲,對小叔叔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你是小叔叔?”

“太笙長高了,上次還是一點點高的小毛頭。”沈瑞霖揉了揉沈太笙的頭。

這時候,白辛夷進來了,手裏端著一盆湯,“南湘,你去竈披間端菜。”

“好!”沈南湘輕快地應道。

白辛夷和沈南湘兩個人陸陸續續上菜,等楊愛娣將最後一道菜端上來,白良傑也帶著風塵仆仆的沈瑞霖洗漱好,眾人開始上桌吃飯。

楊愛娣剛聽到沈瑞霖上門的消息後,差點沒癱坐在地上。她和白良傑一樣,害怕沈瑞霖將以前的事告訴白辛夷。還是白良傑偷偷告訴她,沈瑞霖不會告訴辛夷,這才放心。

“不知道沈老師今天過來,就沒準備,招待不周,沈老師別介意。”楊愛娣給沈瑞霖盛了一碗湯遞過去。

“白太太客氣了,身處亂世,多少人流離失所,吃不飽穿不暖,今天這頓飯已經非常豐盛了。”沈瑞霖也沒想到,白家出了事以後,還能有這樣的生活。

有房子住,還能出租收取租金,幾個孩子也能上學,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生活。

“辛夷現在還在讀大學吧?”沈瑞霖看了看自己曾經的學生,氣質清新純凈,不像是踏入社會的樣子。

“我沒有讀大學,我現在在大上海舞廳唱歌。”白辛夷大大方方地說。

沈瑞霖震驚地看著她:“你怎麽沒讀大學,去了舞廳唱歌?”

“都是因為我,”白良傑羞愧難當,眼眶都紅了,“我對不起辛夷,要不是我的腿摔傷,沒有錢看腿,辛夷也不會瞞著我們去舞廳應聘歌女。”

沈瑞霖拍了拍白良傑的手臂,“白家人都是重情重義的人,孩子不忍心看著你受苦。”

“爸,我都說多少回了,一家人就該患難與共,您的腿不治療的話就得殘疾,我不讀大學也沒什麽。再說,我不覺得在舞廳上班有什麽不好,還有大學生研究生來舞廳上班呢。”

“說的好,職業不分高低貴賤,只有品格才分高低。”沈瑞霖讚嘆道。

“沈老師,您吃螃蟹。”白辛夷用公筷夾起一只大閘蟹,放到沈瑞霖面前的小盤子裏,又把剩下的五只大閘蟹,分別夾給了南湘姐弟倆和三個弟弟。

“我是長輩,你們小輩吃。”沈瑞霖是一個很懂禮儀的人,沒有用自己的筷子,而是將小盤子端給了白辛夷。

“沈老師是客人。”白辛夷又將盤子推了過去。

她對這位沈老師的印象非常好,溫潤儒雅,言談舉止有度。也難怪,畢竟是書香之家。

幾個大人邊吃邊聊,四個學生上了一上午的課都餓了,只顧埋頭吃飯。

等幾個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沈瑞霖這才仔細地打量著白家的幾個孩子,“我記得那時候,你們這對雙胞胎才一歲,長得一模一樣,虎頭虎腦的特別可愛,這長大了倒是有些不一樣了,俊琪和小時候變化不大,俊庭變化有些大。”

“嗯!”楊愛娣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慌亂地埋下頭。

白良傑看了妻子一眼,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兩人的動作被白辛夷看在了眼裏,她覺得爸媽一定瞞了她什麽事,而且還是很大的事。或許,就是沈老師剛見面時說的那句“後來你家裏出事”。

究竟是什麽事呢?為什麽沈老師提到雙胞胎小時候,媽媽會突然傷心呢?還有,為什麽沈老師說小祺和小時候一樣,而小庭變化大?

還有她穿過來後過的第一個春節,爸媽帶著他們姐弟四個祭祖,牌位上的四個名字:白世元,白李氏,白皓中,溫瑞雲,爸媽從沒有告訴她這四個人是誰,還說什麽“老太爺,我無能”。

白辛夷越想越覺得事情可疑,她是一個發現問題就要解決的人,絕不糊裏糊塗。吃完飯後,她叫住了父母和沈瑞霖:“爸媽,沈老師,咱們去前廂說會話。”

“說什麽?你不是要休息一會去上班嗎?”楊愛娣頓時有些慌亂。

“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白辛夷挽住楊愛娣的手臂,拖著她往夫妻倆住的前廂走。

白良傑和沈瑞霖相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母女倆身後。

辛夷好像知道了什麽,這孩子太聰明了,即便是沒了以前的記憶,還是從沈老師的話語中發現了端倪。

等人進來,白辛夷看了一眼門外,見三個弟弟跟著沈家姐弟上樓去了,這才關上門。

“爸、媽,沈老師,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麽?”白辛夷單刀直入。

楊愛娣立刻就慌了,一雙眼睛不敢看白辛夷,訥訥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呢,我們有什麽好瞞你的。”

“媽,你看著我的眼睛。”白辛夷更加確定了他們有事瞞著自己,就楊愛娣這心理素質,根本經不起詐。

“辛夷,我們真的沒有瞞著你。”楊愛娣帶著哭音說。

白良傑也小心翼翼地說:“是啊辛夷,我和你媽媽能瞞著你什麽啊,你是我們最疼愛的女兒,我們怎麽能瞞著你?”

“我當然知道你們疼我,可我不想糊裏糊塗的。白世元,白李氏,白皓中,溫瑞雲,他們是誰?咱們家以前出了什麽事?”白辛夷紅著眼睛問。

她應該看出來的,父母謹小慎微,除了幾家租客,從不和外面的交往,也從不提杭州老家的事。這麽多年了,連回老家祭祖都沒有。

快兩年了,她是真的把他們兩個當成了自己的父母,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一分子,她不允許有人破壞這個家,也不允許有人傷害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

“你們別瞞著她了,我相信辛夷能應對。”一直沈默不語,靜靜觀察著白辛夷的沈瑞霖開口了。

那個紮著兩個花苞頭的小姑娘長大了,變得堅韌強大、有擔當。他相信,她一定能面對這一切。

“愛娣,都告訴辛夷吧。”白良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艱難地對楊愛娣說。

楊愛娣一把抱住了白辛夷,淚如雨下:“他們是你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媽媽是你親生媽媽的陪嫁,你爸爸是老太爺,也就是你祖父收養的孤兒,小庭…….小庭是你的親弟弟,小祺和彥彥不是,真正的小庭,嗚嗚嗚………”

從楊愛娣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白辛夷知道了這件埋藏了十年的驚天秘密。

白家是杭州的名門望族,到了白世元這一代人丁單薄,只生了白皓中這一個兒子。白世元是出了名的儒商,又是杭州首富,平時樂善好施,受過他恩惠的人不計其數。

當時正處在軍閥割據的最後階段,各路軍閥都想壯大自己的隊伍。而壯大隊伍最缺的就是錢,就有人把目光盯向了白家這個錢袋子。占據江浙一帶的軍閥傅玉湘也幾次登門拜訪,想要獲得白家的財政支持,都被白家拒絕了。

沒想到,傅玉湘竟惱羞成怒,派手下得力幹將唐炳坤,帶領一群人冒充土匪上門搶劫,順便殺人滅口。

慌亂之中,白世元讓白良傑和楊愛娣兩人帶著他們的雙胞胎兒子和白辛夷躲進夾壁墻。因為白辛夷是女孩,目標小,而白君堯是白家的唯一孫子,唐炳坤勢必要斬草除根。

千鈞一發之際,白良傑和楊愛娣用自己的親生兒子白俊庭換下了白家唯一的孫子白君堯,帶著三個孩子躲進了夾壁墻。

等到那些“土匪”離開,白良傑和楊愛娣才帶著三個孩子出來,已經十歲的白辛夷看見父母和爺爺奶奶慘死,當時就昏了過去。醒來後就失憶了,忘記了以前的事。

白良傑和楊愛娣不敢留在杭州,帶著三個孩子連夜逃離。輾轉到上海後,用身上僅有的錢在法租界買了一棟石庫門房子,就這麽住了下來。

這下,不光白辛夷震驚,沈瑞霖更是不敢相信。

“你們用小庭換下了君堯?”沈瑞霖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怎麽會有這樣重情重義的人?

“是,老太爺和大少爺大少奶奶對我們夫妻倆恩重如山,我們想給白家留個後。”白良傑淚流滿面。

多少次午夜夢回,他們不敢回憶,更不敢去想那個可憐的孩子。那可是他們親生的兒子啊,才一歲,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

可他們不得不這樣做,如果沒有老太爺,他早就餓死在路邊了。是老太爺救了他,還給他看病,讓他陪著大少爺讀書,讓他這個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孤兒跟著姓白。

還有大少爺,把他當成了弟弟看待。他小時候長得瘦小,學堂裏有人欺負他,是大少爺護著他。他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大少爺指著那幾個欺負他的白家旁支說:“他是我弟弟,你們算什麽?”

後來他們長大了,大少爺娶了溫家小姐。而他也喜歡上了溫家小姐的陪嫁丫頭愛娣。

愛娣告訴他,自己家裏窮,父母為了給她的哥哥掙彩禮,要將她賣進窯子,是大少奶奶路過,花錢買下了她,免了她落入窯子的下場。

大少奶奶還教她認字,從不對她頤指氣使。有一次她得了麻疹,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只有大少奶奶偷偷地去看她,給她送糕點。

試問,這樣好的老太爺和大少爺大少奶奶,讓他們夫妻倆怎麽能忍心看著君堯被殺。

“爸、媽!”白辛夷淚如泉湧,痛哭失聲,“你們永遠是我和小庭的爸爸媽媽,我和小庭永遠是你們的親生兒女。”

還有唐炳坤和傅玉湘,她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作者有話說:

以前的人真的重義,用自己的孩子換下恩人的孩子,我反正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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